2013年10月31日 星期四

習仲勛與李一哲

在紀念習仲勛誕辰一百周年之際,各方面都緬懷習氏上世紀八十年代主粵時的政績,並曾提及他到達廣東以後,為《李一哲大字報》平反一事。這起當年轟動一時的事件,值得一記。
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在文化大革命的後期、林彪叛逃事件之後,廣州街頭出現了一張洋洋兩萬多字的大字報,題為《關於社會主義的民主和法制》,副題是「獻給毛主席和四屆人大」。寫這篇大字報的署名是「李一哲」,實際上是當年廣州美術學院的李正天和另外兩位青年的共同筆名。
宗派主義 世襲地位
這張大字報貼在廣州市中心的北京路口,一時轟動全市。林彪事件引起群眾對文化大革命的反思,在今天看來,大字報的觀點雖然有所局限,但當年敢於提出這些今天仍未解決的問題,可謂大膽而有創見。
試看該大字報的一些論點,例如「常見的是某些領導者將黨和人民給予的必要特殊照顧膨脹起來,變為政治和經濟的特權,並無限地蔭及到家族、親友及至實行特權的交換,通過『走後門』之類的渠道完成其子弟在政治、經濟上實際的世襲地位,並且圍繞着他們的私利,改變事業的社會主義方向,實行宗派主義的組織路線,扶植起一批特殊於人民利益並與人民利益相對立的『新貴』集團和勢力來」。
「延續兩千多年的封建統治,使它的意識形態根深柢固」,「封建時代獨裁專斷的惡習深種於群眾乃至於一般共產黨員的頭腦之中」,「現在的情況,沒有『大人物』或中央報刊的認可和宣傳,任何思潮都不能形成潮流」,「古今往來,中國總會有人為了說話而不怕殺頭的。魯迅自然是不怕殺頭的一個」,但今天「人們又能到哪裏發表他們的文章呢」。
這種反潮流觀點當然不容於當政者,於是在言論上,出現了中央級以「宣集文」(即宣傳部的寫手)等的一系列大批判文章。除了文字批判之外,李正天等人被輪番揪去各處作公開批鬥,後來當然要「鋃鐺入獄」。可幸的是,廣東還算比較文明,不然,李正天等便可能像遇羅克、張志新等被非法處決了。
文革以還 歪風未改
一九七八年,習仲勛主政廣東,一九七九年,他為《李一哲大字報》平反,還接見李正天等人,說他們的意見是為了國家好,敢於提出這樣的見解,在文革進行之時很不容易,並且為此召開群眾大會,為「李一哲反革命集團」公開平反。
「正如一個南方水鄉的客人來到沙漠中才覺得水的可惜一樣,文化大革命中人民群眾的民主權利也是在遭到剝奪的時候,才更感到民主權利的珍貴。」這是《李一哲大字報》的結語。今天重讀這篇當年轟動全國的文字,覺得這幾位青年人確有先見之明,而且在思想禁錮和毛澤東思想定於一尊之時,大膽提出如此真知灼見,十分難得。
「李一哲」提出的批評,特別是對權貴集團形成的批評,對封建意識形態深種的共產黨內的批評,事隔快要四十年,究竟是消除了、減少了,還是繼續有所發展?相信人們重讀這篇大字報以後,自會得出應有的判斷。
在文化大革命中,在思想禁錮的大氣候下,仍能開出《李一哲大字報》這朵奇葩,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李正天算是命大福大,不僅能活到今天,而且在今年十月中旬,還能夠在東莞舉行「李正天作品展」。李氏已年逾古稀,祝他健康長壽。

本文發表於東方日報 (2013年10月31日)

 

2013年10月24日 星期四

菲政府何以如此囂張?

三年前香港遊客在馬尼拉鬧市,被一菲律賓革職警察挾持以致八人被殺害的慘劇,由於在印尼峇里峰會上,李克強總理的表態和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和梁振英特首的會晤,事件又被炒熱。港人舊恨難忘,公眾要求對菲制裁,政客又再抽水,直指梁振英的軟弱。
看穿中國 外交軟肋
三年前的慘劇,由於電視直播,港人對事件的始終了解甚詳。事件以人質八條人命為代價而結束,悲劇顯然在於菲律賓軍警的無能和笨拙所引致。如果不是他們所謂「搶救」手法的拙劣,引發兇手發狂而殺人,慘劇完全可以避免。說菲律賓當局毫無責任,怎麼可以服眾?
事隔三年,港人從電視畫面所得印象仍新,怎能信服菲律賓總統指慘案只能是兇手個人負責,當局毫無責任?阿基諾三世這種皮笑肉不笑的醜惡表態,只能激起港人更大的憤怒。
菲律賓當局和阿基諾三世,為甚麼態度能如此囂張?能如此對香港七百萬人群情洶湧而不顧?
原因有二:
一是有美國的撐腰。美國戰略轉移,目標在重返亞太地區,目的在圍堵中國。當前,美國在亞洲第一號走卒是日本。日本安倍政權的加速軍國主義化,屢次挑起釣魚島爭端,成為美國圍堵中國的第一號打手。菲律賓一向親美,也希望在充當圍堵中國的第二號打手中,取得好處。因此借南海島嶼爭端,參加反華大合唱,對華政策,日趨強硬。特別是在對台灣槍殺船民事件中,迅速道歉;對香港特別行政區居民的慘案拖住不辦,幕後都有美國的操縱。
二是菲律賓看穿中國。中國的崛起,更要對周邊小國採取友好政策,特別是對東南亞國家,避免人們有以大欺小之譏。一九七八年對越南的一場自衞反擊戰,雖然是對忘恩負義的小霸權主義者的懲罰,而且還是有理有節的退回原防線。但也有若干副作用,引起東南亞國家的某些疑慮。
官民合作 一致對外
如果我們「打日本仔」,便沒有以大欺小的問題。但如果因南海小島之爭而動干戈,會給世人以大欺小之譏,此所謂「投鼠忌器」也。
在中央的層次來說,因此不能為這一個別事件而動作多多。李克強總理為此發話,已是表達對此事件未能圓滿解決的關切。但在特區政府來說,應該除了「黑色旅遊警告」之外,還可以多做一些事情。
比如說,香港有逾十萬的菲傭,每年為菲律賓帶去近四百億港元的外匯。但菲傭早已成為港人家庭所必需,驅逐菲傭是把雙刃劍,既造成菲國的損失,也影響了港人的家庭生活。
不過,對今後新來港的菲傭有一定的限制,並開闢新的家庭傭工的來源,也是一個可行的辦法。起碼這個新的措施,可以表達香港當局對菲方的不滿。其次,在貿易上也可作一些限制,港府帶頭停止採購菲律賓產品等等。
這些措施,當然不可能對菲產生重大的壓力;但起碼是發出一個訊號,表達了港人對事件遲遲不能得到合理解決的不滿。
總之,港人應該官民合作,一致對外,減少內耗。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希望港人能夠好自為之。

本文發表於東方日報 (2013年10月24日)

 

電視新牌照發牌風波平議

香港電視發牌風波愈演愈烈,又一次衝擊着特區政府的管治。梁振英上台一年多以來,風波不斷。從國民教育設科爭議,發老人生果金的審查問題,個別局長及行政會議成員涉及誠信下台,到最近的購買房地產的「辣招」,北區幼稚園學位……似乎有數不盡的題目。但這一次電視發牌風波,其衝擊之大,公眾不滿情緒的高漲,似乎有超越前者之勢。
原因是﹕第一,公眾不滿當前免費電視廣播一台獨大,節目每下愈况的情緒積累已久,正在期望有新免費電視以滿足觀眾需要;第二,香港電視主人王維基年來最高調,最積極,最進取,並且投入巨資,拍了劇集,招募工作人員,有目共睹;第三,公眾總是同情弱者,兩個成功獲得牌照的電視台,都有大財團的背景,而王維基多年拼搏,終於完成港人所謂「獅子山下」的奮鬥精神,成為億萬富豪的創業者,顯然成為某些青年人的偶像。此次功虧一簣,獲得多數人的同情。
周日的大遊行,參加者正是這一群糅合上述情緒的各階層各年齡組別的參與者,是一次少有政客煽動的群情表達。
表述論據不服眾
由於這一次發牌運作不透明,公開表述的論述未能說服公眾,於是謠言滿天飛。不少直指涉及政治考慮,並劍指中央干預。甚且傳說王維基獲得牌照後,將會引入香港某最反共及反中的傳媒大亨加入,以影響「大氣電波」。至於行政會議成員,即有份參與決策者,在見傳媒時卻吞吞吐吐,欲語還止,似有難言之隱。
這一次,政府完全處於下風,兩家獲得牌照的電視台也噤若寒蟬,並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達支持政府決策的正確。這正更令政府當局在這場風波中陷於窘境。
資本主義就是「戰國時代」
如果說政府害怕5家電視台會出現「戰國時代」,本港廣告商的投入不足維持太多電視台運作,惡性競爭會造成某家電視台的倒閉。但資本主義的遊戲規則就是如此,優勝劣敗,適者生存,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說害怕不受控制的財團投得牌照以後會轉讓給最反共反中的大亨,但電視條例應有一定規則加以規管,偷天換日怎能逃過公眾的法眼?
如果一定要篩選,篩掉目前已獲得牌照的其中一個,這樣便要得罪了他們背後的大財團。去年的特首選舉,某大財團全力支持唐英年,後來峰迴路轉,梁振英當選,某大財團十分不LUCKY,惹成撤資疑雲。當前推出的房地產「辣招」,也招惹某些地產商和代理商的不滿。但是,政府可能只考慮前者,沒有想到上述的3點因由會激起民憤,應付準備不足,這才是問題要害所在。
循序漸進明年再批
我本來認為,如果要循序漸進,可以宣布每年增發一個免費電視牌照,讓3個申請牌照的電視台都有機會上場,問題是排列次序而已。現在亡羊補牢,也未為晚,可以宣布在兩個新牌照的電視台開播一年以後,再檢討是否再增發新的牌照。
至於傳說中說要保護弱台,弱台如果不思上進,如何保也保不了的。又有說害怕落選電視台的主持人桀驁不馴,那只好用電視廣播條例來加以規範,加上公眾的監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本文發表於明報 (2013年10月24日)

 

2013年10月19日 星期六

馬共教訓值得吸取

領導前馬來亞共產黨多年的總書記陳平,早前在泰國逝世,終年八十九歲。
早在一九四0年,未滿十六歲的陳平就已經參加馬共,後來更成為馬共的總書記。當年馬共武裝鬥爭,由於過左的行動脫離群眾,加上內部的肅反擴大化,力量逐漸式微,終於退至馬泰邊境。
擴大肅反 自削力量
陳平自己說過:「我們的游擊隊當然不能打敗泰軍。」終於,馬共接受各方建議,進行和平談判。泰國亦同意,進入泰國南部的馬共成員解除武裝後,每人可以獲得二點四公頃耕地供開墾,另加一塊地皮建造住房,並每人津貼每月二十二美元,為期三年。
陳平當時就在泰南定居,他也可自由去曼谷,並曾出赴英國和中國,但屢次要求回馬來西亞探親未如願,就是去世後要求把骨灰運回老家,也被總理納吉布斷然拒絕。
馬共的活動和歷史充滿傳奇。馬共的第一任總書記萊特,居然是英國和日本的雙重間諜。各國共產黨領袖後來叛變或者退黨的有的是,但就任時便是間諜,卻是獨一無二。中國共產黨的領袖陳獨秀、張國燾雖然被指為叛徒,但他們並不是潛入黨內當間諜的,有的因政見和路線不合,或退黨,或被開除,但卻不是有目的、受派遣而潛入黨內。中國文化大革命初起時,指摘黨的第二號人物劉少奇是「內奸」,以「叛徒、內奸、工賊」的罪名將之開除出黨,並置諸死地,那是莫須有的罪名。被捕叛變的高級幹部是有的,如顧順章,但像馬共萊特這樣有計劃「潛入」而居第一把手的卻未聽過。
說起來,馬共也重複了中共的肅反擴大化錯誤,多次把一些高級幹部當作內奸處死,大大削弱了黨的力量,終於導致失敗。這正是哲人名言所說:「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
只懂鬥爭 進退失據
馬共的鬥爭策略也屢犯錯誤。他們只懂一個「鬥」字,不懂得鬥爭應有兩手,也不懂得鬥爭應該進退有據,更不懂得統一戰線的運用。在抗日戰爭時,馬共可以和英軍聯手。但戰後英國勢力重臨,馬共爭取民族解放的目標,已為馬來族的資產階級代表東姑阿都拉曼等承接。英國人也拉攏馬共,並給陳平頒發OBE勳章。那時候,馬共應該多做統一戰線的工作,但他們不為此圖,一味強調武裝鬥爭,以為「槍桿子出政權」是萬應靈丹。可惜,馬共本身力量薄弱,又是孤軍戰鬥,群眾既未充分發動,與各階層、黨派的聯合也沒有做到家,如何奪取政權?
本來,馬共當年影響了全馬來亞和新加坡的勞工組織,可惜因為「左」的思想作怪,沒有充分利用這個優勢,進行合法鬥爭。由此可見,鄧小平的名言:「『左』帶有革命的色彩,好像愈『左』愈革命,『左』的東西在我們黨的歷史上可怕呀!」故主張「主要是防『左』」。如果馬共早年能體會到這一點,可能不會失敗得這麼慘重。
逝者已矣,陳平也已入土為安,但歷史教訓十分值得記取。在由英國記者記錄有關陳平事迹的《我方的歷史》一書中,陳平也不得不承認:「以暴力為基礎的革命不適用於現代的馬來西亞或者新加坡。就這些地區的國情而言,不存在有利於武裝鬥爭的條件。武裝起義需受相輔相成的國際和國內情況來激起民憤。假如人民生活不錯又被融入了社會,你怎能叫他們鋌而走險?」

本文發表於東方日報 (2013年10月19日)

 

2013年10月17日 星期四

簡答關焯照先生

我在本月10日寫的〈港大遴選校長有「心魔」〉一文,說的「心魔」,是指這一次港大遴選校長,有過多的政治考慮。指出當前香港有太多政治上的爭拗,往前有兩家大學易長,就有人加以「抹紅」。凡與內地有交往的,都容易被指為「親中」。選校長不論其學術成就,不能「兼容並包」,而太多考慮其政治背景。有此「心魔」,既使國際有名的華裔學者,望而卻步,而遴選委員會也有諸多顧慮。於是寧願選一位與香港及中國毫無瓜葛毫不熟悉的學者來港,以免引起爭議。其「心魔」的關鍵在此。
至於這位新校長馬斐森的學術地位如何,我並沒有深入研究。沒有像關先生這位「研究統計學出身」地引出「大學排名榜」的4個統計,來論證馬斐森出身的布里斯托大學是如何如何「不差過香港大學」。
說布里斯托大學是二流大學,馬斐森不是一流學者,不是我的發明,而是引用港大陳婉瑩教授、前副校長程介明教授、現任外科主任盧寵茂以及社會上的評價。我在這方面並沒有權威數據和統計。
所以,我所說的「心魔」是「政治」,而不是「統計」。這是十分明確的主題,關先生,你的批評是捉錯用神了。
說我的批評「不入流」,關先生的牛頭不對馬嘴的批評,作為「統計專家」,這樣的邏輯混亂,難道不是「出醜」?

本文發表於明報 (2013年10月17日)

 

2013年10月10日 星期四

中國體壇要整肅賽風賽紀

早前瀋陽舉行第十二屆全運會,香港雖派隊參加,卻未能引起港人注目。由於反對鋪張浪費,開創賽會新風,開閉幕式都改為白天舉行,不燃放煙火,不搞大型文藝演出,對港人自然減少了吸引力。
不過,賽場上又鬧出不少新聞。九月三日,女子欖球決賽中,北京隊因為不滿裁判判罰,下半場放棄了比賽。隊員圍一圈站在場地中,任由山東隊連連得分,造成七十一比零的罕見比分。比賽中,因判罰問題,北京隊領隊衝到場邊怒吼,隊員們於是抱成一團一動不動,任由對方入球,賽後又拒絕與山東隊同台領獎。一位他省主教練說,兩次罰人出場屬於可判可不判,尺度由裁判掌握。
然而,球類比賽中,裁判有絕對裁判權。過去也有不少判決存在爭議,甚至判錯,但判決的是非爭論不能在比賽中同時進行,否則比賽就亂了套。這是體育比賽的國際規矩,參賽者應該遵守。
事後,《人民日報》發表評論,指欖球運動在中國剛剛萌芽,便演出如此荒誕的一幕,令人感到難言的沉重。北京隊用這種極端的辦法來表達不滿,其實難以獲得人們尊重。
只重技術 忽視品德
接着,在九月五日的花樣游泳雙人自由自選賽中,巴塞隆拿游泳世界錦標賽銀牌得主、四川隊隊員蔣文文和蔣婷婷兩姊妹,這一次卻只得第三名。賽後,她們以個人名義召開記者會,表達對決賽成績的質疑,並宣稱這是她們「運動生涯最黑暗的一天」,宣布往後就此退役。同時,她們雖然獲得季軍,但卻拒絕參加頒獎儀式。
《人民日報》又再發表評論,指出「整肅賽風賽紀,應有強硬手段,近幾屆全運會幾乎無一例外地出現了社會影響很惡劣的負面事件」;「如果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的負面事件不斷出現且得不到根本制止,恐怕今後自己再高喊整肅賽風賽紀的口號都會覺得蒼白」。
中國足球隊的不濟早已為人詬病,擁有十三億人口的大國竟出不了一隊像樣的足球隊,未免令人嘆息。幾個月前,國足便出了更換國家足球隊洋主教練的鬧劇。六月十五日,中國足球隊竟以一比五大敗於泰國隊,引起群情洶湧。泰國足球並非世界強隊,派出球員更只屬青年軍,這個賽果讓國人大嘩,於是嚷着要撤換年薪近三千萬港元的西班牙教練甘馬曹。
當今我國國勢強大,物質豐富,國家和企業投入體育上的資金不少。但由於體制管理、人事安排中的種種問題,足球運動水平毫無寸進。體育工作只着重於明星培養,而缺乏全民推廣。對運動員只着重於技術訓練,而缺乏品德薰陶,也是屢屢產生鬧劇的一個原因。
中國體壇上的問題多矣,我們不能只因為在奧運會上能奪到多面金牌而沾沾自喜,應該是在普及體育運動上多做工夫,應該在培養體育運動員才德兼備上多做工夫。
大堆醜聞 體界之羞
國家體育總局早已表示,對違反賽風賽紀的行為「零容忍」。言猶在耳,這屆全運會上便出現一大堆醜聞,這不僅是體育界之羞,也是國人道德教育不足的一個警號。運動員代表的不光是體育界,而是全民的精神面貌和道德修養。無論是全國運動會還是參加世界運動會,中國運動員的表現都吸引着全國體育愛好者的眼球。希望「零容忍」的體育總局,能從各式各樣的醜聞中吸取教訓,加強對運動員的教育。

本文發表於東方日報 (2013年10月10日)

 

港大遴選校長 有「心魔」

最近香港大學遴選新校長,馬斐森當選,引起一場大風波。現在人選已成定局,但相信風波並未平息。在馬斐森上任以後,他的行政措施,必然會引起新的非議。
馬斐森以一家英國二流大學醫學院院長之身,被選任為國際有名氣、香港的第一號大學的港大擔任校長,當然全港注目。加上港大校友遍佈香港政、商、學術界高層,需要的是一位壓得上陣的頂尖兒的學術界人物擔任校長。現在來個名不見經傳的二流人物,難怪校內外一片質疑之聲。
首先發難的是港大新聞與傳媒研究中心總監陳婉瑩教授。她在報上發表洋洋3000字的長文,力指馬斐森當港大校長不夠資格。一是說他的醫學成就,在內行人的評價中,只算及格,不算卓越。5年醫學院院長的經驗,不算資深。加上他對香港、中國以至亞洲事務的認識一片空白,質疑他是否勝任。港大前副校長、講座教授程介明,指他做港大校長,更是「差一大截」。港大醫學院外科主任盧寵茂的批評更是尖刻﹕指馬斐森對亞洲毫無經驗,是為無知;不懂中文並不能與港人及內地溝通,是為無能;只為一己而尋覓海外就職,是為無心。對港大選人的決定感到無奈。
一片反對之聲
港大校內外及眾多校友一片反對之聲,至今未聽過有讚揚的。有的人更把矛頭針對大學的梁智鴻為首的遴選委員會。指就是在本地就地取材,本港眾多學者也有不少勝於馬斐森者。就是醫學院教授,本港的李心平、周肇平、袁國勇,都是德才兼備的大學領袖,對港大有感情有承擔。我們證之於中文大學提升了沈祖堯教授擔任校長,多年來受到師生的愛戴和社會的讚譽,證明本地薑並非不辣。
有知情人士說,在遴選的最後階段,原本有更多的選擇,有美國的華裔知名學者,也有本地的知名教授。但遴選委員會就是寧取洋人而放棄華人,遂使這位平平庸庸的馬斐森被作為首選。
遴選委員會有心魔
為什麼?就是大學遴選委員會有「心魔」﹗
港大經歷過所謂「8.18」事件以後,影響了港大的形象,更造成徐立之校長意興闌珊,不願續約。其實「8.18」事件只是茶杯裏的風波,所謂「禁錮」學生,經調查委員會判定,指控並不成立。
本來,學術無國界。港大遴選一位洋人當校長,如果這位洋學者學術地位崇高,各方面條件十分適合,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都會,40多年後再來一位洋校長,也無不可。可惜這位洋校長,是在遴選委員會的「心魔」底下作出了選擇的。
什麼是遴選委員會的「心魔」,就是港大「8.18」的陰影;就是香港有兩家大學更換校長時被指新校長有「親中」之嫌;就是當前香港政治氣候極端對立;就是香港的確颳起一陣「抗中」、「拒共」之風。
害怕新校長染紅
於是有心魔的委員們,害怕選出一位海外華裔學者,萬一被揭露與內地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或出身於大陸,或有愛國情懷,便可能產生爭議。現在香港的「紅帽子」不是滿天飛麼?學者當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便可以抹殺他們在學術上的成就,害怕他們「染紅」香港崇高的學府,忘記了最高學府應有「兼容並包」的雅量。於是認為最好找一位「乾乾淨淨」,與香港和大陸政治上不沾邊的學者,哪怕他的學術地位是二流和三流,只要不入政治之流,便是首選。
這個「心魔」,居然在遴選委員會中得到共鳴,方能一致通過,確是個異數。
說學術不要滲入政治,但「心魔」就是政治,於是遴選大學校長,變成政治考慮先於學術考慮,這是香港大學教育的悲哀﹗

吳康民    電郵﹕hmng@puikiu.edu.hk

本文發表於明報 (2013年10月10日)

 

2013年10月4日 星期五

我是開明派還是鷹派?

特區政府對2017年的政改方案,還沒有正式開始諮詢,但政治人物和傳媒輿論的議論和交鋒已經鬧得不可開交。加上「佔中」議題一直為反對派和建制派的「抬舉」而愈演愈烈。美英當權人物又來插上一手,說三道四。於是一場混戰早已為政改討論揭開序幕。
我在8月8日在本版發表〈2017年能讓民主派「入閘」嗎?〉一文,表達了對2017年普選的看法。後來,在9月21日的一個公眾場合上,為答記者問,我表示根據中央近日的表態,為預防外國勢力滲入香港普選,會加大「保險系數」,對於「篩選」的立場會「企硬」。
前者,說「篩掉泛民行不通」的論調,是我的基本看法;後者,是我對中央最新態度的估計。這是兩回事,我的觀點並不代表我同意中央有關方面的表態,也沒有把今天的我打倒昨天的我。我是清心直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也對中央的態度作個分析。
於是有的輿論一時說我是開明派,一時說是鷹派。我無權無勢,在中央和本港並無任何公職。晚年寫寫政治評論,只是一向關心國事港事,因而發為心聲。但無欲無求,純為自說自話自娛而已。
我的看法未變
說中央「企硬」,是當前從中央頻頻會見香港公務員和各界人士,所發表言論得出的估計。這個估計也許有誤,况且離正式普選還有4年,形勢可能仍有不少變化。我在8月8日的一文中,對開放泛民候選人入閘,提出了3點看法﹕
第一, 有泛民候選人參選,未必是泛民候選人勝面較大。因為理性選民應佔多數,他們會選出一位有管治能力又能和中央溝通合作的候選人;第二,萬一選出有泛民政治傾向的候選人,他也不可能採取與中央對抗的治港方針,因為如此必然舉步維艱,施政不暢,引致被轟下台或鞠躬下台的可能;第三,如果選上一個泛民候選人,他上台以後會「馴化」。就像一隻野獸,在野外的時候,亂跑亂闖,闖進權力的「籠子」裏,應該會馴化成能與中央合作的伙伴。
我的估計,可能是善良的願望,也可能太天真太傻。但因為我另一個估計,認為如果篩選為了禁止泛民候選人入閘,結果普選告吹,政制原地踏步。香港社會的動盪不安,可能比目前更甚,這決非香港以至中央之福。
這個估計,是擺明着的,是可見的現實。因此我建議中央應有新思維,來應付香港的政治新生態和新問題。
美英勢力何足懼
我估計中央會「企硬」,並不表示我贊成「企硬」。「企硬」的另一個貶詞,就是「僵化」。以中央當前的新人事新作風,相信中央會靈活地處理香港問題,也有魄力解決港當前的政治困境。
至於對外國勢力的干預,美英是有這個意圖的,也是作為圍堵中國的一個組成部分。香港也的確有他們的代理人,但不應把他們的能量估計過大。當年毛澤東面對美國、蘇聯兩個超級大國的壓力,加上國內形勢也不是很好,仍能詠出「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今天中國比當年強大百倍。美英雖然希望把香港作為圍堵中國的前哨站,但恐怕有心無力。至於他們在香港的代理人這幾隻蒼蠅,今天雖然嗡嗡叫,又何足懼哉!

本文發表於明報 (2013年10月4日)

 

2013年10月3日 星期四

權二代被判刑 內地議論紛紛

內地著名軍旅歌唱家李雙江中將,和他的同是歌唱家的妻子夢鴿,有一個獨生子李天一,年僅十七歲。因為強姦罪被判處徒刑十年,案件轟動全國,引起廣泛討論。
正義不彰 歪理橫行
此事在輿論上的擴大,一是涉及權貴子女的教育問題。二是李天一的母親夢鴿,不服檢方提供的證據,認定審判不公,指錯的是原告,是酒吧,是社會環境,是他的豬朋狗友,是法官誤判。並不惜到公安部上訪,與律師爭論,與傳媒對罵,人身攻擊原告服務員楊姓婦女。於是事情愈鬧愈大,引起網上點擊討論。現在案件還在上訴中。
早在前年,李天一就以無駕駛執照駕駛豪華跑車,傷人又與人扭打而被送入少年管教所。這個出身名門又嬌生慣養的少年早有前科,於是引起有關家庭教育、權貴二代的特權思想的種種反思,並揭示當代中國社會的種種問題。而學校品德教育的欠缺,社會上金錢至上,權力至上的畸形觀念,正義不彰,歪理橫行,更是普遍現象。李天一被判刑,也許有不少人的罪行被用金錢或權力「擺平」,以致引起李天一母親有憤憤不平的感覺。
薄熙來被判無期徒刑,並在審判過程中增加了透明度,引起人們廣泛的讚譽,說改變了「刑不上大夫」的司法不公的觀感。這一次李天一被判刑,也被認為被告不因有高官背景而被縱容,這為中國司法被認為沒有獨立審判和屈服於權貴的壓力創造了一些好的先例。但願《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一百二十六條,「人民法院依照法律規定獨立行使審判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從此落到實處。
我歷來認為把「公檢法」融為一體,並且進行統一領導,是不恰當的。而且公安、檢察院、法院三者的權力以公安最大,檢察院和法院淪為附庸,而不是相互制衡,更使法治無從伸展。在我擔任全國人大代表期間,多次提出對此應加以改善。看來,在中共「十八大」以後,這個領導體制略有變化。「十八大」報告中也強調要「更加注重發揮法治在國家治理和社會管理中的重要作用」。薄案和李案的結案似乎是個好的開始。
吸取教訓 重回正路
李天一案也為我們的教育制度以及家庭教育、社會教育提供重要教訓。現在的社會風氣有不少是「向錢看」和「向權看」。基本道德觀念和正確的人生觀並未在青少時期開始樹立,艱苦奮鬥、獨立生活的風氣尤其欠缺。更由於家人的溺愛,以致青年人到達讀大學的階段還有「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依賴習慣。這和我們這一代生長在民族苦難、顛沛流離以及天災人禍、民不聊生的時代實在差得太遠。
當然,今非昔比,今天生活好了,物質享受豐足了,多一點享受也是應該的。但為人父母者,一味溺愛、遷就以至縱容子女任性而為,這就不是愛他而是害他。所以北京官報的短評說:「正確的舐犢之情,不在幫孩子逃避懲罰,而是以愛的力量,讓他重回正路」。是的,李天一才十七歲,就是坐滿刑期,也才二十七歲。如果知所悔改,仍是一個大好青年。
再說,李天一如果能悔罪,大概坐上三五年牢,就可以出來了。以他的藝術天分,在父母的薰陶下,還是可以成材的。
人們也不應以打落水狗的心情來對待這位「權二代」。吸取重大教訓,能悔改就仍是好孩子。

吳康民    電郵﹕hmng@puikiu.edu.hk

本文發表於東方日報 (2013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