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做人難,做女人更難。今天我要說,為名人辨誣難,為有爭議的人物辨誣更難。
我在本月19日在本報寫了一篇短文,題目是〈為楊光辨誣 還「六七」真相〉,居然引起各方,特別是工會、抗暴中受難的被港英迫害的群眾,甚至楊光的家人的不滿。正像一位退休工友來信,指楊光「自己默默負着責任50年,從不涉及其他人士」,他的意思是:楊光作為六七暴動的旗手,一切行動他負責,別人不應來霸佔他的功勞,事實是否如此呢,我相信如果楊光在地下,也不承認他能包辦一切吧。
我是親自聽過周恩來總理對「反英抗暴」評價的一人。雖然當年「四人幫」還在台上,他作評價時還有許多顧慮。但明確提出這是不符合中央的政策,是「圖上作業」。因為對香港的「長期打算、充分利用」是毛主席定的,因此周恩來總理敢於對反英抗暴採取批判態度。
「六七暴動」的主因
我在「為楊光辨誣」一文中為「六七風暴」定性的一段文字是:「香港工人階級的覺醒,老殖民主義統治手法的不靈,內地極左的政治運動方興未艾,中共派駐香港官員為了表功自保,這才是『六七暴動』的主因」。直到現在,我仍然堅持這個結論。
工聯會的朋友們認為這是為工人階級的英勇鬥爭抹黑,我沒有這個意思。工人們為反對殖民主義的殘暴統治的英勇精神值得肯定,但正確的路線才是最重要的。中國共產黨在解放前也歷經幾次左的路線的禍害,在上海的工人鬥爭,不是也有「飛行集會」等「左」的行動嗎。毛主席曾經多次總結左的禍害,鄧小平也曾提出「左」的比右的更可怕的警告。
如果抱着「左」的觀念不放,那就會一如毛澤東所總結的,左傾錯誤,「曾經給了我黨和中國革命以嚴重損失」。同樣,「左」的路線也給香港的群眾運動和工人運動造成損失。
沉醉於「火紅年代」
「反英抗暴」時,群眾的反殖民主義、反階級壓迫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因為執行錯誤路線,所遭遇的損失更大。當年工會罷工以後的「復轉改」,不是一次艱巨的工程嗎?
當年的工會朋友不是學了許多毛澤東著作嗎?毛澤東提倡的鬥爭要「有理有利有節」,大家做到沒有?當年的「反英抗暴」,就是因為港英摸透了中國對香港的「長期打算,充分利用」的政策沒有變,因此才敢於採用強硬手段。但因為「港英不投降,就讓它滅亡」的口號,於是抗暴行動不斷升級,終於要放真假炸彈,引致傷及無辜。某些行動變成影響群眾利益,以至不獲得公眾同情,這是「反英抗暴」終於失敗的原因。現在還有些人沉醉在那個「火紅的年代」,而不認真檢查群眾運動不應影響群眾利益,這實在是一種悲哀。
來自「左」右的攻擊
攻擊我的這篇短文的人們,認為我對楊光不敬。不敬些什麼呢,說是沒有肯定他是「反英抗暴」的旗手,說他缺乏辯才,「甚至可以說是個傀儡」。我是實話實說,也許用詞不當,在此我願意向楊光家人道歉。
我從未想到在悼念一位友人,竟受到如此嚴酷的左右攻擊,特別是「反英抗暴」中受到傷害的朋友們。但受到港英的鎮壓是一回事,檢討一次群眾鬥爭的正確與否是另一回事。你不同意「反英抗暴」的定性,可以討論嘛。何必把一位朋友當成敵人?
但反對左派的從左派陣營走出去的叛徒們,卻認為這是為楊光開脫,「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作為鬥委會主任難辭其咎」。
事實上我與楊光相處多年,特別是在全國人大的日子裏,從未與他有任何齟齬,大家友好相處。他的逝世,我是很沉痛的,在此再次表示悼念之意。
本文發表於明報 (2015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