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王岐山真不愧是一個性情中人。在這一次的北京「兩會」中，他竟然不留情面地當眾指斥一名封疆大吏、吉林省委書記，對他充滿套話的長稿子，表示不耐煩地要求「你不用唸了」！
據說，前年「兩會」，王岐山已經面斥山東煙台市委書記，對他發言的套話說：「這些話全是浪費時間！」上次是斥責地廳級的市委書記，這一次是面斥省部級的省委書記，王岐山的行動升了一級！
中國開會，講官話的甚多，可說是一個痼疾。我在三十多年的全國人大代表生涯中，聽到這些套話、廢話、大話不少，也曾在小組會上提出批評。
例如，開人大會議聽取政府工作報告，不少代表一發言便說是來學習的，聽後很受鼓舞等等。我說，人大代表是來監督政府的，應該評論政府報告的得失或不足，怎麼一開頭便是「學習」？人大代表應有「找碴子」的精神，仔細分析政府工作和兩院報告，這樣才能促進政府工作的進步。一開頭就是學習，就是受到鼓舞，就是感動。那麼，代表只能是應聲蟲，大會就是讓他們來蓋橡皮圖章！
可惜，積習難改。這幾年，我沒有與會了，但從報道傳來所見，此類套話、廢話、大話、空話、恭維話仍然充斥在會議之中，真正是如王岐山所批評的：「全是浪費時間！」
官員發言 套廢大空
為甚麼會這樣呢？首先，這是長期以來內地會議的陋習。君不見中央電視台每每廣播開會的場面，上面領導講話，下面一律持筆認真作筆記，真正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其次，許多人都不動腦筋，領導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聽，怎麼執行，沒有一點補充以至批判的能力。唯唯諾諾成為常態，不同意見類同「違規」，每個集體都只有一個大腦，下面都是執行機器，獨立思考成為異端，反對意見更是大逆不道。如果這種風氣形成一個民族的特徵，人人只會對領導唱讚歌，個個只會山呼萬歲，套話、廢話、大話、空話、恭維話充斥，這個民族也就夠可悲的了。
所以，王岐山面斥省委書記「你不用唸了」，不僅是一種直率的表現，而且是對我們官場的形式主義來一下當頭棒喝。真希望這個警鐘聲能夠更響亮，而且響遍全國。
但是，這種八股味道極濃的陋習，由來已久。上世紀四十年代，毛澤東已經在整頓黨的作風和反對黨八股中指出這個弊病。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鄧小平也批評過這種「好說空話」、「思想僵化」的作風。然而，這個問題至今未有太大的改變。
就如之前習近平提出「整頓作風八條」，也有人仍然陽奉陰違。例如今年潮汕三市來港為鄉親舉辦春茗，如果響應習主席的號召，應該可以在潮州商會禮堂舉行一個茶會即可，不必再如既往，在五星級酒店擺下盛宴，三市負責人輪流上台發言，為各市工作評功擺好。也許他們認為，到境外活動，可以不受「八條」限制，但事實上，既然來的人都是愛國愛港的鄉親，何必如此鋪張浪費？
多轟陋習 才有生氣
就在王岐山大膽批評的同時，全國政協常委、前北京市市長孟學農也發炮。孟學農是敢言之人，他批評不少高官出書之目的，是為自己樹碑立傳，浪費紙張，包括一些「日記」；又抨擊不少貪官不學無術，拿個「注水」的博士，但論文是別人寫的，還用公款交學費。孟學農所講的「日記」，作者自是呼之欲出。
多幾位王岐山、孟學農，「兩會」才有生氣！
本文發表於東方日報 (2014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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